屋外的雪还在飘着,这是今春的第一场雪。正月是个喜庆的月份,过年时节雪飘更是喜上加喜的事儿。瑞雪兆丰年,淳朴的家乡人对新一年充满了期盼。看着窗外的雪花,我想起那些年大年初一“争”第一担水的日子。 曾记得,除夕夜下了一场大雪。大年初一的早晨,各家各户早早就起来,打扫院落的雪,迎接新的一年。院落打扫完了,再把胡同的雪清扫完毕。桌子上摆放好瓜子、糖果、香烟,然后敞开大门迎接拜年人的到来。在做这些事前,就是“争”大年初一的第一担水。 在我的记忆里,90年代以前,大年初一的早晨,家乡人的第一件事就是争第一担水。那时候,村里还没有通自来水,吃水都是到村里修建的储水池边,用扁担挑水,用水车拉水。按照家乡人的说法,水就是财,有水就有财。新年的第一担水就是想象中的“第一桶金”。挣(争)“财”,就是期盼“家财一年满满”,不愁吃来不愁穿。我和娘聊天中了解到的,每年大年初一争第一担水的是邻居的二大爷,二大爷为人正直,勤劳节俭一辈子。他很是信奉这个习俗,家里孩子们多,期盼着孩子们个个有出息,个个能够过上好日子。二大爷良好的家风、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,让孩子们走出了家乡,跨进了名牌大学,定居在了城里。我听了娘的讲述,记在了心里。那年我十五岁,我能够担起一担水了。 那年除夕夜,我把扁担和水桶放在墙根。睡前我定好闹铃。初一的早晨,为争到第一担水,在四点半的时候,我悄悄地从炕上爬起来。推开门,一股寒风顺着门缝钻进脖子里,我不禁打一哆嗦。我带上棉帽子,戴上棉手套,拿起备好的水桶和扁担,踏入雪地里。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村庄。除夕夜各家各户灯火通明,从大年三十守夜到大年初一,黎明前的夜幕充斥着满满的喜悦。地上铺满厚厚的雪,我每走一步都没过脚面,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。雪还在下着,我是第一个在胡同里留下脚印的,走过去,身后留下了一串儿深深的脚印。整条街上,灰暗的路灯照着白雪覆盖的黑夜。微弱的路灯下,依偎着一个人。我踏雪的脚步声惊扰了邻家的狗,传来一阵阵地狗叫声。 雪花在小风中旋转。雪花落在脸颊凉凉的,瞬间融化变成一滴滴冰冷的水。从凉凉雪水中,感悟着新一年的味道。我走出村子,来到饮水池边。饮水池在村北,距离村子有200余米。水池上部离地面有一米左右,然后地面以下有一米多深,整个水池是长方形的,南北长约4米,东西长约2米,水池是用水泥搅拌石子加钢筋浇筑而成的。在水池的北侧有一根直通水井的水泵搭在水池边。村里有专人负责抽水,每天上午一次,下午一次,供着村民们吃水。 我记得那时年少的我,身体轻便,行动灵活。我担着水桶,边走边淘气的甩动着水桶,水桶和担水钩摩擦,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声响。踏雪声和扭动水桶的声音,打破了夜色的宁静。我每次担水总是要站到水池的台上。因为担水挑起了经验,即使在晚上,也能够透过夜色分辨出放水桶和我站立的位置。我站在水池的台上,放开扁担把水桶晃上一晃,让水桶摆浮到水中,然后借力把水桶上下一颤,一桶水就装满了,我利用右臂,右手抓紧扁担猛力向上一抬,左手借助臂力一压,一桶水就稳稳地放到了水池台上;然后顺手把另外一只桶在前面一桶水的载力下,把水桶熟练的灌满,两手传导一旋转就压上了肩膀。冬天的水池上结了一层冰,为了安妥起见,我总是右手抓牢扁担,右膀担水,左手扶着抽水管子,双腿下蹲,接着左腿落地,再右腿落地。落地后,把前面的水桶稍低一些,为了后面的水桶能够绕开水池子。一担水在我稳稳地操作下,平安上道,这是新年的第一担水,取得了新的一年的祝福。 我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回家。走到村口的时候,遇到二大爷也来了,我礼貌地和他打着招呼,祝福过年好。二大爷夸赞说我是个懂事的孩子,我心里很是喜悦。村里来担水的人陆续多了起来,大多是上岁数的老人。 街上拜年的人三个一群儿五个一伙儿陆续多了起来。我把水倒进水缸的时候,院子里传来了拜年人的招呼声。拜年的晚辈们一进院子,喊着:“奶奶,把饺子煮熟了嘛?”我奶奶是家族中辈分最大的,每年拜年,大伯叔叔们都会聚集到我家来给奶奶拜年。“煮熟了,快进屋,”奶奶高兴地招呼着晚辈们进屋,又是拿糖又是抓瓜子的。拜年的欢呼声,传遍了小院。 时间匆匆流过了五十多年岁月,但那些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过年场面,依然记忆犹新。三年的疫情,家乡人过年的习俗消减了。今年,疫情缓解,让过年的气氛有了回归,在外的游子们终于可以回家和家人们热热闹闹地欢聚一堂了。随着生活日益提高,国家的富民政策惠及千家万户。自来水通进了家家户户已过多年,回眸“争”第一担水,已成为了昨日的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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